戲夢──虛幻到現實到虛幻
再次受了「緣」的恩惠。
閒來無事,在網上尋尋覓覓,想找些好玩的。頁面跳轉,開啟了邂逅。
遇見了她。
初時也不覺得怎樣,總看她一雙大眼紅得特別,像瑪瑙。滑鼠動了動,點進去。
於是,奇幻如夢一般的展開。
《序曲》
她說她叫Ib。
我忍不住笑。好可愛的名字!跟人挺搭的。
「哈囉,Ib!」
「嗯!」
「吶,Ib,妳的眼睛好特別呢。沒有惡意!只是問問。」
「真的嗎?媽媽也是這樣。」她秀出了照片,是一個漂亮的高挑女子,寶石紅的眸子簡直跟她一模一樣。果然不假。
「啊,我得走了。」她說。
「那,晚安嘍。」
「晚安。」
《月光弦》
螢幕閃著光,弄得我兩眼酸澀,禁不住閉上了眼。
Ib……
多可愛的女孩子。認識得愈久,益發覺出她的甜美。聊過數次,都在深夜,靜得讓人沉澱至無塵。十指被光映照得雪白,細細碎碎的敲打。聖潔的夜啊,是我褻瀆了麼?不,怎可說是褻瀆!我秉持著純然的欣喜!
指頭零落地散在鍵盤上。「Ib,在嗎?」
「Ib?」
她是不在線上,還是故作沉默?亦或是根本不想見我?
恐慌閃過。又好笑了,不過是個網路世界的小友,失去了,怕什麼?
但怕還是怕的,想是早已習慣她的陪伴。
又叫喚了一聲。再沒有,就罷了吧?「嘿,Ib!」
視窗閃動。我的心一提,混著緊張的歡快。
「嗯?」
噢,我幾乎流下了淚!感覺如此漫長的等待!
「今天比較晚呢,」我說。
「有點事……」她小聲說道。
「妳還好嗎?」我好擔心!我沒說出來,害怕洩漏心中那突如其來的、新生的悸動。
「嗯,我很好,」她打了個笑臉給我,在我眼裡,那是鬱鬱的、溫溫的笑。「妳等了很久吧?對不起。」
「沒有沒有,妳別道歉,我剛才也是隨便逛逛。」
「真的嗎?太好了。」
「當然是真的囉。」
我們笑著。她,我,和皎潔的月光,在無人的夜裡攜手漫遊。不需秉燭!眼裡也只有她。
《鐘擺之音》
鐘是和緩的雨聲,滴答輕敲著空氣。雨是詩意的,鐘也是嗎?行走而過的時間,巧笑著消失。滴答滴答。
「這麼晚還不睡,妳媽媽不會罵妳嗎?」我問她。「對身體也不好的。」
她只是嘻嘻輕笑。「不會的。倒是妳,天天熬夜,怎麼受得了?」
聽得她這麼說,我恍了神。是的,她說得沒錯,白天,我的精神愈來愈差,書還是得讀,但一天也不過二十四小時。學校的老師及同學們都已察覺我的異樣,更不用說我的父母了。如果他們得知我精神不濟的原因,必定會禁止我和她的交往吧?噢,我絕不許任何人奪走她!
「別說這個了,妳的國中生活怎麼樣?」
單純果然就是單純,她立刻落入我轉移話題的陷阱。我一樂。「國中?」她睜大了美麗的雙瞳。「什麼國中?」
這下輪我吃驚了。「妳沒在唸中學?」依她的年紀,該是國中生沒錯呀。
她微微遲疑。「沒有,我在工作。」她慢慢吐出的字句,凝結了我的血液。午夜的鐘輕輕響過,我卻無暇顧及。
「什麼工作?妳要接受教育才對啊!」
良久,她沉默了。
「Ib!」我忍不住叫了起來。
「不要問我!」她惱了。「我要去睡了!」
滴答。滴答。
鐘擺畫著的弧形,嘲笑著我的愚。
《倦鳥鳴啼》
倦了,累了,左頰緊貼著冷冰冰的桌面,眼前的景象如水波般化開,瞧也瞧不清。
心靈,終究抵不過身的疲怠啊。尤其是現在,連她都已失去。該當以何接續呢?我不願再想,也不能再想了。
「也許,結束的時刻已然到來,」孤身一人,我對著黑夜如是低語。撫著灼燙的言語,身子卻是涼透,徹骨的冰寒。「充滿智慧的銀月,請賜予我解答!」呼喊出內心最深處的渴望,一抬頭,雲輕柔地掩蔽,萬物靜寂──
除了一個熟悉的童稚輕語。
「妳在生氣嗎?」她的聲音透著畏怯。「對不起。」
我的喉頭哽住。原來,她是在乎我的呀!
「沒有,」嚥了嚥口水,我終於說:「真的,我沒生氣。妳放心。」
一陣短暫的默然,笑靨逐漸開展。
於是,默契再度在我們的血管裡奔流。是啊,身心的疲倦曾要奪走一切,但那已是個「曾經」……我怎麼可能輕易割捨這份連結呢?
《思念之聲》
一早便在發楞。粉筆磨刮著黑板成了線與圖,低低的耳語是唇齒的互動。我聽不見,世界倒退回無聲電影的年代。慢、速、播、放。
像具行屍,又像靈魂出了竅。身體有自己的規律,靈魂?在意識中漂浮,終於不知所蹤。
好愛她,愛得心痛!非關男女間的情愛,對她,是最純然的依戀,是毫無保留的、全心全意的。像蒸餾,去除了佔有、嫉恨的雜質,餘下滿懷的、純粹的心。
想擁抱她,卻抓著了空氣!想傾訴,卻只能看著文字飛舞!啊,我心如凋零的玫瑰,只能一次又一次等待下回相會。
「要走了?」
「嗯。」
又一瓣心碎。
《逐夢人》
她是金烏,我是夸父,苦苦地追逐。黃河與渭水是她賜予的甘露,可我追不著她。
永遠追不著。
她要給我大澤的水,而我渴求的是她的金芒。我不願再歇息!即使命運將使我焚為灰燼。
「Ib,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?」
美麗而縹緲,如夢之人。
「我,沒辦法……」
《終曲》
不再回來。
「我……做不好工作,」她哭泣著,晶瑩的淚珠滑過白皙柔軟的面頰。「為了見妳……」
「Ib,別哭!別哭!」我的心完全地凋落,胸口發緊,好疼好疼!
用力搖了搖頭,她指尖顫抖得幾乎無法打字。「我們,永別吧。」
「永別!」我相應和!「記得妳,永遠到永遠到永遠!」
「嗯!」
Ib。
孤寂的枝梗挺立,謝了一地的血色花瓣。曲終,人散。
《後記》
「我是Ib,是本遊戲的主角。」
虛幻,終將歸於虛幻。
「在被灰色天空籠罩的午後,Ib和她的父母一起前往美術館……」
遊戲,開始。
(取材自:Ib 恐怖美術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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