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神秘的紅眼女孩
我不再思念秋颯了。一個叛徒，不值得思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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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月的夜，惟有繁星滿天。積雪覆在松針上，有些凝成了冰，有些落下地來，投回大地之母的懷抱。
這是我第一次在夜裡溜出家門。昨天的情景歷歷在目，彷彿刻印在腦中。我感到肩上的負擔，真正感到身為天生的魔法師的負擔，壓得我胸口發悶，心中煩亂。平常我也不是如此焦慮的人，可是這時的我，卻變得跟以前很不一樣，連自己都快認不得了。也有可能，我還是原來的我，只是從前潛藏的另一個自己顯露出來罷了。
「妳是上官藍焰嗎？」
我抬頭，看見一個約莫十一、二歲的女孩，白皙柔軟的面頰上是可愛的小酒窩。
「妳是誰？」
「咪碧．奈拉吉。」她說，垂在身後的藍青色馬尾微微晃盪。「妳是焰姊姊對吧？請多指教哦！」
焰姊姊？我怔了怔。她怎麼認得我？而且，這裡可是冰天雪地的山頂！
「我不記得我見過妳，」我站起身，拍去身上的雪，低頭看著她。在雪的映照下，她的眼睛是極深的紅色，讓我不自覺地聯想到蛇。有人有這樣的瞳色嗎？我懷疑著。
她似乎很習慣這麼被注視，只是笑得很甜，笑得純真。我眨了眨眼，有些不知所措。走吧，離開這裡，我心想。
「等等呀，焰姐姐！」她喊道，追上了我。「我是來幫妳的！」
幫我？我腳下不停，只側過頭去，揚了揚眉。
令人驚訝，她以頑強的姿態扣住我的手臂，冷冰冰的小手硬是把我停下。她挺直身子，目光炯炯地凝視著我，稚氣的聲音聽來成熟、強硬許多。「主人要我來教妳魔法，上官藍焰。妳要明白，妳已失去保護咒的庇蔭，上官凌的能力也不足以保護妳。獵和會已經開始行動了，若再不警醒，妳，就完蛋了。」
被一個小小年紀的人兒威脅，格外令人反感。我睨著她，微感不耐。「妳的主人是誰？我要見他。」
提到主人，她的神態變得恭敬而充滿景仰。「我不能說。」她搖著頭，模樣堅決已極。
「那，我為什麼要相信妳？」我冷笑。
突然，她張開了雙臂，伸到最寬處。我防備性地後退一步，肌肉瞬間繃緊。
她沒有攻擊我。相反地，她開始──跳舞。
瘋了，我第一個想到的字眼。但我立刻感覺到空氣中強烈波動的魔法，遠比父親的更強、更穩定，她身周微微發出的銀光更是奇特。我不記得魔法師的修練會經過銀光這一環，那她──
我抬起手，灌注能量的臂膀消散突襲的魔法。搞什麼？
「咪碧，妳──」
「妳的程度才到這兒啊，」她停止舞蹈，微微仰著臉，表情若有所思。「太浪費了，真的太浪費了……」她的目光跳回我身上，笑了笑。「從明天開始，每天凌晨三點到五點是訓練時間，要記得喔！」
「妳測試人的方法是這樣的嗎？」我諷刺道。「真是高明。」
「對不起，我是有點心急，」她歉然道：「請原諒我。」
我輕嘆一聲，默默無語。咪碧的確比上官凌強，不過她的強在於自身，上官凌則強在技巧；父親的天賦也不低，但他無論技巧多好，也沒法臻至最上乘之境。說起來，咪碧與我相像得多，魔法天賦差得少些，教起來也比較知道盲點的所在。
媽，妳覺得呢？回想起銀兒的音容笑貌，好希望她能在我身邊，給予我指引。
「好，就這麼辦吧。」
寒風中吐出的白色霧氣，融進了飄邈而優美的細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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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試試這個，」上官凌的指尖流洩出光芒，在身前形成一團小小的光球，輕巧地跳躍著。「把魔法集中在指尖。」
柔和的能量在身邊流動，我輕輕易易便找到了竅門，導引能量，轉換，推出，明亮的白色光球停留在指掌之間。
「把它推出去。」他指示。
我想了一秒鐘。讓它集中，一個聲音悄悄地告訴我。我增強光球中心吸引的力量，向前一送；它迅速飛到離我一隻手臂遠的地方。有別於爸輕靈舞動的黃光，我的白光穩穩的定在同一個位置。黃光？
「其他顏色的光需要點技巧，」他解釋：「分離出三原色能幫助妳得到任何妳想呈現的顏色──白光就像一條三股細線纏成的纜繩，拆解開來，便可以達到變幻色彩的效果。」
原來如此。我滅去白光，再試了一次；這次讓魔法停留在指尖，細細搜索著那三股細線──找到了！有三種不同型態的能量融在一塊，紅光──我不知道我怎麼分辨出來的，它們並不以實體存在──粗而厚實；綠光纖細彎曲，纏繞在紅光上；黃光則變幻無方，穿梭在紅與綠的縫隙間。我擋下綠光與黃光，讓紅光的細絲輕巧地流出。
「學得真快，」上官凌情不自禁的發出讚嘆，著迷地望著那鮮麗的紅光。「妳知道嗎，想讓顏色純正不是件容易的事呢。」他溫柔地露出微笑，神情悠遠。「妳的母親也很擅長這種魔法，也許這同時造就了她繪畫的多彩吧……」笑容消失，他的目光逐漸黯淡下來。
「回去吧，爸，」我說。「你累了。」
他伸手撫過額際。「抱歉，藍焰。今天不知為什麼……心情特別沮喪。」
我點了點頭，安慰的話語懸在唇邊。「沒關係。我會繼續練習的，爸。」
瘦長的身子轉過，他老了，真正老了。年輕時的神采已然不復見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慈和及審慎的目光。
他忽地回頭。「到穿衣鏡前練習看看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照我的話做就對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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鏡裡，流金色的眼眸。
我想起來了。天生的魔法師，特徵之一。
「施用魔法時，不論原本的瞳色為何，眼底都會出現金色。金，法力強大的象徵。隨著使用魔法的強弱，愈強，金則愈亮，反之，則只有暗暗的金芒。」
金，法力強大的象徵……
我閉緊了雙眼，縮進被窩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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