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重生
火焰將我吞噬。本應是熾熱的火舌撩到身上，卻不覺得燙，也不疼痛。然後，就像它來時那般突然，它熄滅了，我則回到了白雪披覆的山頂──我的家。
「謝謝你，」我細聲呢喃，「熾落，謝謝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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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鳳凰的力量真是太驚人了。」我的父親這麼評論道。
熾落在派崔克的魔法球即將打中我時，「燃燒」了。牠化為一團火球，燒去魔法和迷虹針──可以麻痺敵人知覺的厲害武器──並將我保護在烈焰的中心。牠直接進入屬於牠的世界，再出現在不知多遠外的高加索山脈。鮮少有魔法物能帶著真實世界的物體進入魔法物的世界，應該說，只有龍與鳳凰能辦到，而且都只是傳說，並無有力的佐證；而我，非常幸運地得到鳳凰的賜予──在千鈞一髮之際拯救了我。
「是啊，牠的確是。」我應和著，心思飄向遠方，與熾落相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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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明天就到期了，藍焰。」上官凌說，漫不經心的把白城堡往前推，吃掉我的黑皇后。「將軍。」
黑國王倉皇躲避。「什麼到期？」我抬了抬眼，復又看回西洋棋局。又要輸了。
「保護咒。」他說得雲淡風輕。向前兩格，向左一格，白騎士輕輕鬆鬆就將黑國王自棋盤上清除。他拈起那枚再度說明我敗績的棋子，微微一笑，眉眼間卻帶著些微的鬱鬱，像是失落。「明晚十點鐘左右，妳的容貌便會恢復，變回原來的妳。」
我呆了呆，收拾棋子的動作一頓。「是嗎……」我低聲說，安放主教屬於它的位置。我在書上看過一張描繪保護咒自魔法師身上消失的畫，非常壯觀，繪者使用極強的對比突顯魔法師周圍的光亮，像成為了一顆太陽，各式各樣的顏色在裡頭翻滾攪動。
「我會變得怎樣？」
「銀髮藍眸，其餘一概不知，」他看看我的黑色鬈髮，展顏笑道：「喔，希望妳早點習慣……妳應該是直髮才對。」
誰在乎那個啊，我心想。
「今天的魔法課暫停一次。」他宣佈，站起身來。「妳得做點心理準備──轉變的過程絕對會讓妳一生難忘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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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穿衣鏡前，我靜靜等待。上官凌也是。父親甚至比我還緊張。
「上天保佑……」他小聲祈求。
「沒事的，爸。」
「妳怎麼知道呢？」
「你說過天生的魔法師擁有最準確的直覺，而我，就是。」我輕聲安撫焦躁的父親。空氣裡彷彿有種神聖的莊穆，讓人只敢細語交談。
外頭，大雪紛飛依舊。
突然，房間變亮了些。因為我們全神貫注在這裡的一切變化上，所以很快就察覺了。一開始，只有微微的亮光，卻愈變愈強，到得後來，滿是竟皆是流動的、粼粼水波一般的亮銀色霞彩。究其光源，是來自於我──我的肌膚泛著極其絢麗的七色光澤，整個人就像初升的太陽一樣光芒四射。
須臾，房間回復到原本的昏暗。我眨了眨眼，讓眼睛從強光中適應過來。
影像逐漸清晰。一個如雪的人影站在鏡中，定定地望著我。
那是個面容極麗的少女，細緻的骨架讓她看來纖細脆弱，輕柔淡漠的氣質襯出嬝娜娉婷的身形。她直達腰際的暗銀色長髮在昏暗中閃著星點般的微光，柔如飛瀑，輕若蛛絲；冰藍的雙眸清澈冷然如水，眼波流轉之際，澄澈美麗有若碧璽；淡粉的唇輕抿著，東方人的柔和五官與她清瘦的瓜子臉完美地契合。她的蒼白讓她看來飄逸若仙，寧靜如玉，明逾秋月，潔勝寒霜。她是冰的化身，是雪的化身，是風，是夢。
我抬手想去碰碰她，卻摸到一陣冰涼。是鏡子。鏡裡的人……是我。
「妳真是驚人地美麗，藍焰，」上官凌輕聲說，語聲在不知不覺中哽咽了。「整整十八年，我每日每夜都在擔心，自己能不能見到今天的妳……我不能去看妳，因為我不能讓妳身陷獵和會的危險之中──」他停住，調整了下呼吸。「恭喜妳，藍焰。妳一定會成為最偉大的魔法師的。」
我轉身，輕抱了一下父親，然後很快地放開。「謝謝你，爸。」我放柔了聲音道。我的聲嗓並沒有改變，和以往一樣平淡和順。
「時間不早了，休息吧，」他的臉在被我抱住的一瞬間顯得不大自在。他一個人太久了，久到忘了什麼是擁抱。事實上，我也不明白素日冷淡的我方才為什麼會這麼做，我想我可能認為自己必須釋出些善意吧！
「晚安，」我說，看著他慢慢踱向門口，背對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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